诗文库 正文
普济本事方序 宋 · 许叔微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○四、《皕宋楼藏书志》卷四五、《宋以前医籍考》第一○五三页
医之道大矣,可以养生,可以全身,可以尽年,可以利天下与来世,是非浅识者所能为也。苟精此道者,通神明,夺造化,擅回生起死之功,则精神之运必有默相于冥冥之中者,岂可谓之艺与技术为等耶?窃疑上古之时,如岐伯辅黄帝,伊尹相商王,皆有方书,以瘳民瘼。殆及后世,周有和缓,秦有扁鹊,汉有仓公,魏有华佗,宋有徐文伯,唐有孙思邈,又皆神奇出人意表,背望踵蹑,代不乏人。自兹以往,其妙不传,间有能者,仅可一二数。何古人精巧如是,而今人之不逮也!予尝思之,古人以此救人,故天畀其道,使普惠含灵;后人以此射利,故天啬其术而不轻畀予,无足疑者。余年十一,连遭家祸,父以时疫,母以气中,百日之间,并失怙恃。痛念里无良医,束手待尽。及长成人,刻意方书,誓欲以救物为心,杳冥之中,似有所警。年运而往,今逼桑榆,漫集已试之方及所得新意,录以传远,题为《普济本事方》。孟启有《本事诗》,杨元素有《本事曲》,皆有当时事实,庶几观者见其曲折也。余既以救物为心,予而不求其报,则是方也乌得不与众共之?
按:《普济本事方》卷首,一九五九年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校点本。
校正千金翼方序 北宋 · 林亿
出处:全宋文卷九三三
臣闻方伎之学,其来远矣。上古神农播谷尝药,以养其生;黄帝、岐伯君臣问对,垂于不刊,为万世法。中古有长桑、扁鹊,汉有阳庆、仓公、张机、华佗。晋、宋如王叔和、葛稚川、皇甫谧、范汪、胡洽、深师、陶景之流,凡数十家,皆祖述农、黄,著为经方。迨及唐世,孙思邈出,诚一代之良医也,其行事见诸史传。撰《千金方》三十卷,辨论精博,囊括众家,高出于前辈。犹虑或有所遗,又撰《千金翼方》以辅之,一家之书,可谓大备矣。其书之传于今,讹舛尤甚,虽洪儒硕学,不能辨之。仁宗皇帝诏儒臣校正医书。臣等今校定《千金翼方》,谓乎物之繁,必先得其要,故首之以药录纂要。凡治病者,宜别药之性味,故次之以本草。人之生育,由母无疾,故次之以妇人。疾病之急,无急于伤寒,故次之以伤寒。然后养其少小,故次之以小儿。人身既立,必知所以自养,故次之以养性。养性者莫善于养气,故次之以辟谷。气之盈乃可安閒,故次之以退居。退居者当事补养,故次之以补益。若补益失宜,则风疢乃作,故次之以中风。风者百病之长也,邪气缘而毕至,故次之以杂病,又次之以万病。愈诸疾者必资乎大药,故次之以飞鍊。乳石性坚,久服生热,故次之以疮痈。众多之疾,源于脉證,故次之以色脉。色脉既明,乃通腧穴,故次之以针灸。而禁经终焉。总三十卷,目录一卷。臣以为,晋有人欲刊正《周易》及诸药方,与祖讷论,祖云:「辨释经典,纵有异同,不足以伤风教;至于汤药,小小不达,则后人受弊不少,是医方不可以轻议也」。臣等不敢肆臆见妄加涂窜,取自神农以来书行于世者而质之,有所未至,以俟来者。书成缮写,将预圣览,恭惟皇帝陛下天纵深仁,孝述前烈,刊行方论,拯治生类,俾天下家藏其书,人知其学,皆得为忠孝,亦皇风之高致焉。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,尚书都官员外郎臣孙奇,太常少卿、充秘阁校理臣林亿等谨上。
按:《千金翼方》卷首,光绪四年重印日本影元本。
校正黄帝针灸甲乙经序 北宋 · 林亿
出处:全宋文卷九三三
臣闻通天地人曰儒,通天地不通人曰技。斯医者虽曰方技,其实儒者之事乎。班固序《艺文志》称:「儒者助人君,顺阴阳,明教化」。此亦通天地人之理也。又云:「方技者论病以及国,原诊以知政」。非能通三才之奥,安能及国之政哉!晋皇甫谧博综典籍百家之言,沉静寡欲,有高尚之志。得风痹,因而学医,习览经方,遂臻至妙。取黄帝《素问》、《针经》、《明堂》三部之书,撰为《针灸经》十二卷,历古儒者之不能及也。或曰:《素问》、《针经》、《明堂》三部之书,非黄帝书,似出于战国。曰:人生天地之间,八尺之躯,藏之坚脆,府之大小,谷之多少,脉之长短,血之清浊,十二经之血气大数,皮肤包络其外,可剖而视之乎?非大圣上知,孰能知之,战国之人何与焉?大哉,《黄帝内经》十八卷,《针经》三卷,最出远古,皇甫士安能撰而集之。惜简编脱落者已多,是使文字错乱,义理颠倒,世失其传,学之者鲜矣。唐甄权但修《明堂图》,孙思邈从而和之,其馀篇第亦不能尽言之。国家诏儒臣校正医书,今取《素问》、《九墟》、《灵枢》、《太素经》、《千金方》及《翼》、《外台秘要》诸家善书,校对玉成缮写,将备亲览。恭惟主上圣哲文明,光辉上下,孝慈仁德,蒙被众庶。大颁岐黄,远及方外,使皇化兆于无穷,和气浃而充塞,兹亦助人灵、顺阴阳、明教化之一端云。国子博士臣高保衡,尚书屯田郎中臣孙奇,光禄卿、直秘阁臣林亿等上。
按:《针灸甲乙经》卷首,医统正脉全书本。
校正金匮玉函经序 北宋 · 林亿
出处:全宋文卷九三三、《金匮玉函经》(日本刻本)
《金匮玉函经》与《伤寒论》,同体而别名,欲人互相检阅,而为表里,以防后世之亡逸。其济人之心,不亦深乎!细考前后,乃王叔和撰次之书。缘仲景有《金匮录》,故以「金匮玉函」名,取宝而藏之之义也。王叔和,西晋人,为太医令。虽博好经方,其学专于仲景,是以独出于诸家之右。仲景之书,及今八百馀年不坠于地者,皆其力也。但此经自晋以来,传之既久,方證讹谬不伦,历代名医虽学之,皆不得彷佛,惟孙思邈粗晓其旨,亦不能修正之,况其下者乎!国家诏儒臣校正医书,臣等先校定《伤寒论》,次校成此经。其文理或有与《伤寒论》不同者,然其意义皆通。圣贤之法,不敢臆断,故并两存之。凡八卷,依次旧目,总二十九篇,一百一十五方。恭惟主上大明抚运,视民如伤,广颁其书,为天下生生之具,直欲跻斯民于寿域者矣。治平三年正月十八日,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,尚书员外郎臣孙奇,尚书司封郎中、秘阁校理臣林亿等谨上。
备急千金要方序 北宋 · 林亿
出处:全宋文卷九三三
昔神农遍尝百药,以辨五苦六辛之味,逮伊挚而汤液之剂备;黄帝欲创九针,以治三阴三阳之疾,得岐伯而砭艾之法精。虽大圣人有意于拯民之瘼,必待贤明博通之臣或为之先,或为之后,然后圣人之所为得行于永久也。医家之务,经是二圣二贤,而能事毕矣。后之留意于方术者,茍知药而不知灸,未足以尽治疗之体;知灸而不知针,未足以极表里之变。如能兼是圣贤之蕴者,其名医之良乎!有唐真人孙思邈者乃其人也。以上智之材,抱康时之志,当太宗治平之际,思所以佐乃后庇民之事。以谓上医之道,真圣人之政,而王官之一守也。而乃祖述农、黄之旨,发明岐、挚之学,经掇扁鹊之难,方采仓公之禁。仲景黄素,元化绿帙,葛仙翁之必效,胡居士之经验,张苗之药对,叔和之脉法,皇甫谧之三部,陶隐居之百一,自馀郭玉、范汪、僧垣、阮炳,上极文字之初,下讫有隋之世,或经或方,无不采摭。集诸家之所秘要,去众说之所未至,成书一部,总三十卷,目录一通。脏腑之论,针艾之法,脉證之辨,食治之宜,始妇人而次婴孺,先脚气而后中风,伤寒、痈疽,消渴、水肿,七窍之痾,五石之毒,备急之方,养性之术,总篇二百三十二门,合方论五千三百首,莫不十全可验,四种兼包。厚德过于千金,遗法传于百代,使二圣二贤之美不坠于地,而世之人得以阶近而至远,上识于三皇之奥者,孙真人善述之功也。然以俗尚险怪,我道纯正,不述刳腹易心之异;世务径省,我书浩博,不可道听涂说而知。是以学寡其人,寖以纷靡;贤不继世,简编断缺。不知者以异端见黜,好之者以阙疑辍功。恭惟我朝以好生为德,以广爱为仁,乃诏儒臣,正是坠学。臣等术谢多通,职专典校,于是请内府之秘书,探道藏之别录,公私众本,搜访几遍,得以正其讹谬,补其遗佚。文之重复者削之,事之不伦者缉之。编次类聚,期月功至。纲领虽有所立,文义犹或疑阻,是用端本以正末。如《素问》、《九墟》、《灵枢》《、甲乙》、《太素》、巢《源》,诸家本草、前古脉书、《金匮玉函》、《肘后备急》、谢士秦《删繁方》、刘涓子《鬼遗论》之类,事关所出,无不研核。尚有所阙,而又溯流以讨源,如《五鉴经》、《千金翼》、《崔氏纂要》、《延年秘录》《、正元广利》、《外台秘要》、兵部《手集》、梦得《传信》之类,凡所派别,无不考理,互相质正,反覆稽参。然后遗文疑义,焕然悉明。书虽是旧,用之惟新。可以济含灵,裨明圣好生之治;可以传不朽,副主上广爱之心。非徒为太平之文致,实可佐皇极之锡福。校雠既成,缮写伊始,恭以上进,庶备亲览。太子右赞善大夫臣高保衡,尚书都官员外郎臣孙奇,尚书司封郎中、充秘阁校理臣林亿,尚书工部侍郎、兼侍讲臣钱象先等谨上。
按:《备急千金要方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宋故府君陈公景东墓表 宋 · 孙觌
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九五、《鸿庆居士文集》卷三九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三一四九
余闻古之处士,或隐于山,或隐于市。隐于山者寓耕钓,而隐于市者寓医卜。均之卜也,日阅十数人,得百钱足以自给,则闭肆下帘,不更筮也;均之医也,闻人疾痛,欲去之如在己,而不志于利。繇汉以来,逸民隐士怀奇抱宝,高蹈一世,深藏于市,汎然与渔商农圃杂此土以处而莫辨也。然孙思邈隐太白山,而龙公授《玉函秘方》,为《千金》之冠;韩伯休卖药长安市,口不二价,而妇人女子能识之。譬如珠玉在泥沙,光景发见,有不可掩者。今嘉禾陈景东者,其一人也。景东以字行,讳某,陈氏。其先江都人,后徙钱塘,今为秀州嘉兴县人,自皇考始。讳献臣,赠朝奉郎。景东读书章解句达,不喜治举子业,而尊贤乐善,常置一时名士为宾师,以进诸弟子于学。未几,弟确进士第,官至御史。积习名教,若从子骈、从孙禹锡相继收其科,陈氏浸大矣;景东沈浮里闾,故自若也。门内数千指,养老字幼,举䜣䜣然;奉寡嫂,拊诸孤,恩敬若一。三族之饥寒疾病死丧,皆以公为归;趋人之急,不以存亡为解,亦不以戚疏为薄厚,而尤工于医。宣和中,嘉禾大疫,连墙比屋,呻呼之声相闻。公日挟数仆,持药物自随,以饮病者,穷阎委巷,靡不至焉。而困绝不能自存者,又分金周之。晨出暮归,竟数月而后已,所全活不可胜数。尝有黄氏妇舁疾诣公,公曰:「病閒矣,勿药可也」。而黄氏弟在旁,公视之有小异,试察其脉,告以亟去勿留,疾作则不可为矣。比还,一夕而逝如公言。公之医不由师授,自得之心,故奇中多类此,盖士之寓于医者也。嘉禾介居杭、苏,为冠盖舟车走集之路,于是名公巨卿、高人胜士、州刺史、县大夫皆往从游,晨起未盥栉,而车辙已满门矣。公廉靖寡欲,凡荣名宠利、世人群趋交骛争所欲得,公皆无求于其閒。其子騋,性至孝,有英毅过人之才,为公筑大第,辟园馆,疏池沼,莳花竹,供耳目之玩。公领客居閒,击鲜置醴,纵饮歌呼,终老如一日。平生未尝读佛经,比感疾,书四句偈而瞑,皆菩萨语,虽禅翁老宿,皆叹惊,自以为不及。享年七十四,绍兴三十年七月乙巳卒于正寝。夫人徐氏有贤行,适陈氏五十五年,宾其夫,以辞币酒食缀接中外,无一閒言。生三男子:长即騋也,骙蚤卒,騛举进士。六女:陆仲友、沈师言、闻人勉、沈橾、杜之珍、俞抃,其婿也。二孙男:曰渊,曰渭。六孙女:三人适杜之方、鲁松、陆竣,三人在室。騋等以其年十月癸酉奉治命,葬于县之象贤乡深叶村朝奉公之次。于是,徐夫人明年八月四日亦遇疾不起,年七十七。以十月丁酉举其丧以祔。余尝观王丞相荆公表处士徵君之墓,同时有杜婴者隐于医,不择贫富贵贱,召之辄往,人致馈谢,非其义不受也;有徐仲坚者隐于卜,人召筮,虽疾病中,不正衣巾不见。二人之贤闻于世矣,公犹惧其久而无传也,故并列之。三人者,名迹赫然,在人耳目,如前日事。今景东冢上之木拱矣,贤士大夫称思如新,而墓碑至今无辞以刻。嗟乎!隐德高行,既不显于世,宜与三人者并传于后。予衰病废学,言之不文,不敢以既老为辞,遂表而出之,揭之墓道,以备他日史官之访云。
圣济总录序 北宋 · 宋徽宗
出处:全宋文卷三六二九
生者天地之大德,疾者有生之大患,方术者治病之大法。昔者神农氏、黄帝氏独观太初,旁烛妙有,味百药以辨物,审百疾以全生。其制名,其取类,其正君臣,其立佐使,其见于太素玉册之书,雷公、岐伯之问,盖皆开神明之蕴,穷阴阳之变,原性命之理,而与天地同其覆载。中古以还,镂之玉版,藏之金匮,功利及草木,惠泽被牛马,所以遗天下后世甚厚。历年既久,流弊滋甚,糟粕具在,而精意不传。《内经》有病名而莫之究,有治法而莫之习,极其妙至于通仙而莫之悟。人之生也,其位参于天地,其灵贵于万物,形不盈仞,而心侔造化。昆崙尺宅,修之可以长生;寸田神牖,闲之可以反照;天关神庐,息之可以召和。去土符,书金格,鍊丹却粒,御气凌虚,不假于物,而裕然自足。嗟夫达士,可以神解;昧者且不能养其形,而况于了其心乎?内之五脏六腑,外之九窍四关,著之于色,发之于声,寓之于三部九候,一失其平,则疾病随。神圣治于未兆,工巧救其已然。非天下之至精,孰能探天下之至赜;非天下之至粗,孰能祐天下之至神。朕悯大道之郁滞,流俗之积习,斯民之沈痼,庸医之妄作。学非精博,识非悟解,五行之数,六气之化,莫索其隐,莫拟其远。曰寒,曰热,曰寒热之相搏,差之毫釐,失以千里,而有馀者益之,不足者损之,率意用法,草石杂进,夭枉者半,可胜叹哉!万几之馀,著书四十二章,发明内经之妙,曰《圣济经》。其意精微,其旨迈远,其所言在理,所以探天下之至赜。又诏天下以方术来上,并御府所藏颁之,为《补遗》一卷,《治法》一卷,卷凡二百,方几二万,以病分门,门各有论,而序统附焉。首之以风疾之变动,终之以神仙之服饵,详至于俞穴经络、祝由符禁,无不悉备。名之曰《政和圣济总录》。其所载在事,所以祐天下之至神。盖圣人之诫世,本在于上,末在于下。无见于上,则治之道不立;无见于下,则治之具不行。经之所言者道也,医得之而穷神;总录之所载者具也,医用之而已疾。汉张仲景作《伤寒论》,而杂之以方;唐孙思邈作《千金方》,而继之以翼,以谓不如是,则世莫能用其术。然之二人者,游于方术之内者也。彼超然独见于方术之外,下顾岐伯之流而与之议,始可谓知道。朕作《总录》,于以急世用而救民疾,亦斯道之筌蹄云耳。天下后世宜致思于忘筌蹄而自得者。俯仰之间,嚬笑之度,御五行之数,运六气之化,以相天地,以育万物,至于反营魂而起当生者,岂细事哉,盖将有来者焉。
按:《圣济总录》卷首,人民卫生出版社一九六二年排印本。
次庄定山清江杂兴韵 明 · 陈献章
七言律诗 押先韵
家学华山一觉眠,图书亦在枕头边。
傍花随柳我寻句,剩水残山天赐年。
竹径旁通沽酒市,桃花乱点钓鱼船。
平生我爱孙思邈,自古高人方又圆。
追次康节先生小圃逢春之作(题一作次庄定山清江杂兴韵) 明 · 陈献章
七言律诗 押先韵
时物纷纷共斗妍(一作家学华山一觉眠),好春多在语莺边(一作图书亦在枕头边)。
傍花随柳我寻句,剩水残山天赐年。
竹径旁通沽酒市,桃花乱点钓鱼船。
而今(一作平生)我爱孙思邈,自古高人方又圆。
费茂卿方书序 宋末元初 · 牟巘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二八、《陵阳先生集》卷一三
方术犹云一方之道也。五方殊分,风气攸限,道则一而已。医之为道,药虽出于其手,而方多传于古人。故修方之家,采之欲博,择之欲精。而其用之人,欲有活法。盖医者意也,所以通殊涂而会一理也。世率谓孙思邈得龙宫玉函禁方,其事甚怪。及观《千金方》,论治积聚为虚则取之雷公药,治伤寒则取之仲景、华陀,风眩则取之徐嗣伯,蒸汗则取之张苗、陈廪丘,莫不自有所本焉。况当区宇浑一,如江右晋时,医师所述支用存、范祖耀等脚气八十馀条,晋、宋时苏氏所习小儿诸方,皆前所未见,则又取其经验者用之。它如崔文行度疗散、西州续命之类,亦所不废。其博采而精择如此。非胸中有活法,酌古今、通南北,孰能会于一乎?吴兴费茂卿,世医也,予谂之四十年矣。兼明诸科,博习诸经,而周知南北之俗。安分知足,志在济人。谒方求药者,日踵其门,悉意调护,多所全活。暇日博采古今名方,类为若干门,条分胪列,无微不载。往往其平日以活法用之而有明效者,盖非一朝夕之力也,得古《千金方》为多。茂卿不以自私,将板行于世,使传之者亦能用之以活法,守常而知变,潜利阴益,可胜悦哉?昔陆宣公闭户集方,程伊川池上施药,予窃慕而不能,故茂卿是编,乐为之书。茂卿名某,今为医学教授。
赠王仲素寺丞(名景纯) 北宋 · 苏轼
押齐韵 创作地点:江苏省徐州市
养气如养儿,弃官如弃泥。
人皆笑子拙,事定竟谁迷。
归耕独患贫,问子何所赍?
尺宅足自庇,寸田有馀畦。
明珠照短褐,陋室生虹霓。
虽无孔方兄,顾有法喜妻。
弹琴一长啸,不答阮与嵇。
曹南刘夫子,名与子政齐。
家有《鸿宝书》,不铸金袅蹄。
促膝问道要,遂蒙分刀圭。
不忍独不死,尺书肯见梯。
我生本强鄙,少以气自挤。
孤舟倒江河,赤手揽象犀。
年来稍自笑,留气下暖脐。
苦恨闻道晚,意象飒已凄。
空见孙思邈,区区赋《病梨》。
送岩电道人入蜀序 南宋 · 陆游
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三三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一五、《古今事文类聚》前集卷三九、同治《大邑县志》卷一八中 创作地点: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
王衍一生酣豢富贵,乃以口不言钱自高。岩电本张氏子,施药说相,不受人一钱,乃自称姓钱,以滑稽玩世。古今相反有如此者。忽来告放翁,言将西入蜀,乃书以遗之。他日到青城、大峨、雾中、鹄鸣诸名山,见孙思邈、朱桃椎、张四郎、尔朱先生、姚小太尉、谯天授、尹先觉辈,有问放翁安否者,可出此卷,相与一笑。
答庞安常(三 翰林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○三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三、光绪《蕲水县志》卷一八
端居静念,思五脏皆止一,而肾独有二,盖万物之所终始,生之所出,死之所入也。故《太玄》:「罔、直、蒙、酋、冥」。罔为冬,直为春,蒙为夏,酋为秋,冥复为冬,则此理也。人之四肢九窍,凡两者,皆水属也。两肾、两足、两外肾、两手、两目、两鼻,皆水之所升降出入也。手、足、外肾,旧说固与肾相表里,而鼻与目,皆古未之言也,岂亦有之,而仆观书少不见耶?以理推之,此两者其液皆咸,非水而何。仆以为不得此理,则内丹不成,此又未易以笔墨究也。古人作明目方,皆先养肾水,而以心火暖之,以脾固之。脾气盛则水不下泄,心气下则水上行,水不下泄而上行,目安得不明哉。孙思邈用磁石为主,而以朱砂、神曲佐之,岂此理也夫。安常博极群书,又善穷物理,当为仆思之。是否?一报。某书。
济庵记 宋末元初 · 刘辰翁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七○、《须溪集》卷三
自《易简方》行,而《四大方》废,下至《三因》、《百一》、《诸藏》方废,至《局方》亦废。亦犹《中庸》、《大学》显而诸传义废,至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俱废。故《易简方》者,近世名医之薮也;四书者,吾儒之《易简方》也。安成谢清叔疗病,能出入诸方而加以巧思,尝试之奇验。他日以《济庵记》为请,余亦喜言之,因谓谢曰:「子知济之为义乎?医不止于如济也。山穷路断,江空日暮,虽人情所甚急,亦必有不尽急者,固未离乎岸也。瞰焉而不得济则已尔,少须待之,终亦必济,未祸也。若夫中流失船,浮沉托命,而邂逅渔者,乱渡援手,则天意也,其更生之日也。阴阳之薄人也害于溺,而人情之忍死也甚于浮,皇皇而拯之,犹惧不及,而贪夫嗜利,暮夜不忘,或珍而后市,或乱而后救,怀针厉石,存变留行,此曹氏所以抚床而呼,韩医所以望商而败也。故善舟者无不济,而济有迟有速,则必有不济者焉,谓人命之不足以有待也,悲夫!盖尝疑孙思邈之救髯病也,彼龙也,而求吾急,靳而返诸其室焉,曰:此有秘方,吾欲得之。返而获,获而见救,其亦甚矣。龙之为病也不死,人则有不堪者焉,赖其利也,利其方也,其方之足以利人也,则其持也乃所以为济也。龙者有方不自救而蕲于孙,则孙之治是病也,必有出于是方之外者矣。彼亦自以为秘矣,而孙实知之,则龙之智不智于孙。吾惟惧夫后之急者无龙之藏,有龙之病,而求龙之所不能求,则济者寡矣」。于是清叔笑曰:「几见夫舟之济也倦于人,又几见夫舟之济于人也德于色」。余谢曰:「君进于技矣。他日得夫龙者而救之,是龙也能济于天下,是亦子之济也」。清叔曰:「吾能吾济而已,安知其济天下也?使吾望是人也而济之,是有泽」。余曰:「然。博施济众,岂能博且众哉?无心而已。无心,博矣,济其一,济者众矣。子乃能济众,我不能病诸,善夫」!
养生铭(《悦心集》题作《摄生咏》) 隋末唐初 · 孙思邈
五言排律 出处:全唐诗续补遗
怒甚偏伤气,思多太损神。
神疲(《悦心集》作「虚」)心易役,气弱病相侵。
勿被(《悦心集》作「使」)悲欢(《悦心集》作「观」)极,当令饭(《悦心集》作「饮」)食均。
再三防夜醉,第一戒晨嗔。
亥(《悦心集》作「夜」)寝鸣云(《悦心集》作「雷」)鼓(《悦心集》注:「谓叩齿。」),寅(《悦心集》作「晨」)兴漱玉津(《悦心集》注:「谓燕唾。」)。
妖邪(《悦心集》作「神」)难犯己,精气自全身。
若要无诸(《悦心集》作「百」)病,常当节五辛。
安神宜悦乐,惜气保和纯。
寿夭休论(《悦心集》作「言」)命,修行本在人。
若能(《悦心集》作「时时」)遵此理,平地可朝真(旧题孙思邈撰《孙真人海上方》、清世宗编《悦心集》卷一。)。
枕上记 隋末唐初 · 孙思邈
押词韵第十五部 出处:全唐诗续补遗
侵晨一碗粥,夜食(《海上方》作「饭」)莫教足。
撞动景阳钟,扣齿三十六。
大寒与大热,且莫贪色欲。
醉饱莫行房,五脏皆翻覆。
火艾(《海上方》作「艾火」)漫烧身,争如独自宿。
坐卧莫当风,频于暖处浴。
食饱行百步,常以手摩腹。
莫食无鳞鱼,诸般禽兽肉。
自死禽与兽(《海上方》作「兽与禽」),食之多命促。
土木为形象,求之有恩福。
父精母生肉(《海上方》作「母血生」),那忍分南北。
惜命惜身人,六白光如玉(日本汲古书院出版《和刻本类书集成》本南宋陈元靓《新编群书类要事林广记己集》卷二、原题唐孙思邈撰《孙真人海上方》末附。)。
次韵贺胡邦衡除龙图阁学士且为六月三日眉寿之祝 南宋 · 周必大
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马负羲图二百春,荣光犹属大河津。
细推班列论思旧,谁似耆英宠数新(自注:今班簿中老龙惟公一二人。)。
龙阁便为黄阁老,洞岩应继紫岩人(自注:张魏公与公至厚。)。
他年笑视孙思邈,只自开皇至永淳。
排闷 清 · 江湜
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:伏敔堂诗录卷六
良医不遇孙思邈,恶疾将为卢照邻。
立似籧篨难得俯,走逢墙壁劣能循。
他时恃壮轻千里,此日贻忧及二人。
应羡南禅蹩和尚,跰跹无碍自由身。
圣散子叙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三二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一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草木典卷二一、光绪《蕲水县志》卷一八、《中国医籍考》卷四五 创作地点:湖北省黄冈市
昔尝览《千金方·三建散》云:「风冷痰饮,症癖痎疟,无所不治」。而孙思邈特为著论,以谓此方用药节度不近人情,至于救急,其验特异。乃知神物效灵,不拘常制,至理开惑,智不能知。今仆所蓄《圣散子》,殆此类耶?自古论病,惟伤寒最为危急,其表里虚实,日数證候,应汗应下之类,差之毫釐,辄至不救,而用《圣散子》者,一切不问。凡阴阳二毒,男女相易,状至危急者,连饮数剂,即汗出气通,饮食稍进,神守完复,更不用诸药连服取差,其馀轻者,心额微汗,正尔无恙。药性微热,而阳毒发狂之类,服之即觉清凉。此殆不可以常理诘也。若时疫流行,平旦于大釜中煮之,不问老少良贱,各服一大盏,即时气不入其门。平居无疾,能空腹一服,则饮食倍常,百疾不生。真济世之具,卫家之宝也。其方不知所从出,得之于眉山人巢君谷。谷多学,好方秘,惜此方不传其子。余苦求得之。谪居黄州,比年时疫,合此药散之,所活不可胜数。巢初授余,约不传人,指江水为盟。余窃隘之,乃以传蕲水人庞君安时。安时以善医闻于世,又善著书,欲以传后,故以授之,亦使巢君之名,与此方同不朽也。
官箴 宋 · 吕本中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九七
当官之法,唯有三事:曰清、曰慎、曰勤。知此三者,可以保禄位,可以远耻辱,可以得上之知,可以得下之援。然世之仕者,临财当事,不能自克,常自以为不必败。持不必败之意,则无所不为矣。然事常至于败而不能自已,故设心处事,戒之在初,不可不察。借使役用权智,百端补治,幸而得免,所损已多。不若初不为之为愈也。司马子微《坐忘论》云:「与其巧持于末,孰若拙戒于初」?此天下之要言,当官处事之大法,用力简而见功多,无如此言者,人能思之,岂复有悔吝耶?
事君如事亲,事官长如事兄,与同僚如家人,待群吏如奴仆,爱百姓如妻子,处官事如家事,然后为能尽吾之心。如有毫末不至,皆吾心有所未尽也。故事亲孝,故忠可移于君;事兄弟,故顺可移于长;居家理,故事可移于官。岂有二理哉?
当官处事,常思有以及人。如科率之行,既不能免,便就其间求其所以使民省力,不使重为民害,其益多矣。不与人争者,常得利多;退一步者,常进百步;取之廉者,得之常过其初;约于今者,必有垂报于后,不可不思也。惟不能少自忍者必败,此实未知利害之分,贤愚之别也。
予尝为泰州狱掾,颜歧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,每一事写一幅相戒。如夏月取罪人,早间在西廊,晚间在东廊,以辟日色之类。又如狱中遣人勾追之类,必使之毕此事,不可更别遣人,恐其受赂已足,不肯毕事也。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,须平心定气,与之委曲详尽,使之相从而后已。如未肯从,再当如此详尽,其不听者少矣。
当官之法,直道为先。其有未可一向直前,或直前反败大事者,须用冯宣徽惠穆秤停之说。此非特小官然也,为天下国家当知之。
黄兑刚中尝为予言:「顷为县尉,每遇检尸,虽盛暑亦先饮少酒,捉鼻亲视。人命至重,不可避少臭秽,使人横死无所申诉也」。
范侍郎育作库务官,随人箱笼,只置厅上,以防疑谤。凡若此类,皆守臣所宜详知也。
当官既自廉洁,又须关防小人,如文字历引之类,皆须明白,以防中伤,不可不至慎,不可不详知也。
当官者,难事勿辞而深避嫌疑,以至诚遇人而深避文法,如此则可以免。
前辈常言,小人之性,专务苟且,明日有事,今日得休且休。当官者不可徇其私意,忽而不治。谚有之曰:「劳心不如劳力」。此实要言也。
徐丞相择之尝言:「前辈尽心职事。仁庙朝,有为京西转运使者,一日见监窑官,问日所烧柴凡几灶。曰:『十八九灶』。曰:『吾所见者十一灶,何也』?窑官愕然,盖转运使者晨起望窑中所出烟几道知之,其尽心如此」。
前辈尝言:「吏人不怕严,只怕读」。盖当官者详读公案,则情伪自见,不待严明也。
当官者,凡异色人皆不宜与之相接,巫祝尼媪之类,尤宜疏绝。要以清心省事为本。
后生少年,乍到官守,多为猾吏所饵,不自省察。所得毫末,而一任之间,不复敢举动。大抵作官嗜利,所得甚少,而吏人所盗不赀矣。以此被重谴,良可惜也。
当官者先以暴怒为戒,事有不可,当详处之,必无不中。若先暴怒,只能自害,岂能害人?前辈尝言,凡事只怕待,待者详处之谓也。盖详处之,则思虑自出,人不能中伤也。
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,每一公事难决者,必沉思静虑累日。忽然若有得者,则是非判矣。是道也,惟不苟者能之。
处事者不以聪明为先,而以尽心为急。不以集事为急,而以方便为上。
孙思邈尝言:「忧于身者不拘于人,畏于己者不制于彼,慎于小者不惧于大,戒于近者不侈于远」。如此则人事毕矣,实当官之要也。
同僚之契,交承之分,有兄弟之义。至其子孙,亦世讲之。前辈专以为务,今人知之者盖少矣。又如旧举将及旧尝为旧任按察官者,后己官虽在上,前辈皆避坐下坐,风俗如此,安得不厚乎?
叔曾祖尚书当官至为廉洁,盖尝市缣帛欲制造衣服,召当行者取缣帛,使缝匠就坐裁取之,并还所直钱与所剩帛,就坐中还之。荥阳公为单州,凡每月所用杂物,悉书之库门,买民间未尝过此数,民皆悦服。
关沼止叔获盗,法当改官,曰:「不以人命易官」。终不就赏,可谓清矣。然恐非通道,或当时所获盗有情轻法重者,止叔不忍以此被赏也。
当官取佣钱、般家钱之类,多为之程而过受其直。所得至微,所丧多矣,亦殊不知此数亦吾分外物也。
当官者,前辈多不敢就上位求荐章,但尽心职事,所以求知也。心诚尽职求之,虽不中不远矣,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。当官遇事,以此为心,鲜不济矣。
畏辟文法,固是常情。然世人自私者,常以文法难任,委之于人。殊不知人之自私,亦犹己之自私也。以此处事,其能有济乎?其能有后福乎?其能使子孙昌盛乎?
当官处事,务合人情。忠恕违道不远,观于己而得之,未有舍此二字而能有济者也。尝有人作郡守,延一术士同处书室。后术士以公事干之,大怒叱下,竟致之理,杖背编置。招延此人,已是犯义,既与之稔熟,而干以公事,亦人常情也,不从之,足矣,而治之如此之峻,殆似绝灭人理。
尝谓仁人所处,能变虎狼如人类,如虎不入境不害物,蝗不伤稼之类是也。如其不然,则变人类如虎狼。凡若此类及告讦中伤谤人,欲置于死地是也。
唐充之广仁,贤者也,深为陈、邹二公所知。大观、政和间,守官苏州,朱氏方盛,充之数刺讥之。朱氏深以为怨,傅致之罪。刘器之以为充之为善,欲人之见知,故不免自异,以致祸患,非明哲保身之谓。
当官大要,直不犯祸,和不害义,在人消详斟酌之尔。然求合于道理,本非私心专为己也。
当官处事,但务着实。如涂擦文书,追改日月,重易押字,万一败露,得罪反重,亦非所以养诚心,事君不欺之道也。百种奸伪,不如一实;反覆变诈,不如慎始;防人疑众,不如自慎;智数周密,不如省事。不易之道,事有当死不死,其诟有甚于死者,后亦未免死;当去不去,其祸有甚于去者,后亦未必得安。世人至此,多惑乱失常,皆不知轻重,义之分也。此理非平居熟讲,临事必不能自立,不可不预思。古之欲委质事人,其父兄日夜先以此教之矣。中材以下,岂临事一朝一夕所能至哉?教之有素,其心安焉,所谓有所养也。
忍之一事,众妙之门。当官处事,尤是先务。若能清慎勤之外,更行一忍,何事不办?《书》曰:「必有忍,其乃有济」。此处事之本也。谚曰:「忍事敌灾星」。少陵诗云:「忍过事堪喜」。此皆切于事理,为世大法,非空言也。王沂公常说吃得三斗酽醋,方做得宰相,盖言忍受得事。
刘器之,建中、崇宁初知潞州,部使者观望治郡中事,无巨细皆详考,然竟不得毫发过,虽过往驿券,亦无违法予者,部使者亦叹伏之。后居南京,有府尹取兵官白直点磨,他寓居无有不借禁军者,独器之未尝借一人,其廉慎如此。
故人龚节亨彦承尝为予言:「后生当官,其使令人无乞丐钱物处,即此职事可为;有乞丐钱物处,则此职事不可为」。盖言有乞丐钱物处,人多陷主人以利,或致嫌疑也。
前辈尝言:「公罪不可无,私罪不可有」。此亦要言。私罪固不可有,若无公罪,则自保太过,无任事之意。
范忠宣公镇西京日,尝戒属官受纳租税,不要令两头探。或问何谓,公曰:「贤问是也。不要令人户探官员等候受纳,官员不要探纳者多少,然后入场,此谓两头探。但自绝早入场等人户,则自无人户稽留之弊」。
按:《官箴》,学津讨原第八辑。